长腿王叔(下-完结)

哒哒那篇里关于王叔的故事

就是突然很想写这个故事

上下两篇,内容和题目关系不太大(内容是深呼晰,因为会补一些正文的情节,所以标签都打了,大家可以选择性的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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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.


周深被王晰抱在怀里的时候,还是晕晕乎乎的,好像喝酒的不是王晰,而是自己。这个梦有点长,周深记得王晰问他还喜不喜欢自己,问他还愿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,可他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,耳边尽是自己嚎啕的哭声,还有王晰一声声难过的道歉。所有的委屈好像哭不尽似的,他哭到身体发软,打着嗝骂王晰是混蛋。对方拍着他的背,轻声细语地附和着,哄得他没了脾气。


在乌克兰的那些日子里,周深总是后悔当初太过心软,不过听了王晰几句惨兮兮地好话,就迫不及待地原谅他。


但他们确实度过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。


周深关于成年礼物的愿望实现了。他们不敢让家长和学校知道,只能借着周末补课的借口,偷偷在王晰家里约会。其实和以前一样,王晰陪着周深在餐厅里写作业,但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人圈在怀里,逗得周深红着脸嗔他,然后出其不意地吻住对方,一点一滴地教会周深接吻。


小花园里被周深种了月季,矮矮地一丛,还看不出样子。周深挽起裤腿,赤着脚站在台阶上用水管冲洗院里地砖上的泥巴。王晰站在他身后,点了支烟,目光不自觉地盯着周深的脚趾,问:

“活得了吗?”


“你要记得浇水啊。”

 

不过在一起之后,王晰从未再让周深留宿过,不管多晚都要送他回去。


“我可以睡客房嘛!”


“深深。”


“你一把年纪了,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!”


周深气呼呼地背起书包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去他家了,结果被很有自制力的老王拦腰抱起劫持到巷子里没有路灯的地方,捏着后颈就亲了上去。直到周深受不了,闷哼着救回自己的舌头,王晰才轻笑着哄他,不要乱想,深深现在要认真读书。


“才没有。”周深红着脸,小声狡辩道。


“真没有?”王晰调侃着,手顺着周深窄瘦的腰线来回逡巡,趁周深走神的空档沿校服薄衫的边缘伸了进去,触到温热细腻的皮肉。


周深“呀”了一身,手忙脚乱地拍开王晰作乱的手。虽然看不清,王晰想到他恼羞成怒的表情,忍不住笑了出来。说要留下的是他,害怕的也是他,王晰伸手将人重新捞回怀里,不知是在宽慰周深还是自己,贴在他的耳边说:


“咱不急啊,深深。”


耳后那块皮肤在镜子里红的格外显眼,周深捂着脸,飞快跑回房间钻进被子里。他不是真想做什么,只是好奇王晰为什么会这么克制。如果是觉得自己不够有吸引力,但有几次他不小心碰到对方十分明显的反应,还有分开时恋恋不舍,让他以为王晰要咬掉他的耳垂。


周深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地胡思乱想,那边王晰手动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,决定加个班放松一下。刚休假回来的阿云嘎每天都一副吃饱喝足的嘴脸,十分烦人,王晰早上开完会,整个项目打包丢给阿云嘎,自己准备当几天甩手掌柜。晚上下班前还特意跑去阿云嘎的办公室,嘚儿嗖的往门口一靠,还没等他开口消遣,就看到阿云嘎冷森森地抬眼盯着他,却和电话那头的郑云龙软言细语地解释晚上要加班的事。王晰心想自己是何必呢,甩着手摇摇头,准备去接周深下晚自习。

 

周深的学校就在他家附近,不是重点高中,升学率一般。周深的成绩好,但真要拿去全市比,是找不到影子的。王晰一直担心他考试,也和周深提过直接送他去国外读音乐,但被少年要强的自尊心给拒绝了,况且他也没办法和家里解释,为什么王晰愿意资助他留学。王晰说那我给你找老师补课吧,周深也不同意,他们每周只有拢共一天时间可以见面,他只想和王晰多待一会儿。没办法,王晰找了资料,亲自陪着他学。好在他虽然大学游手好闲,但高考成绩还真是凭自己本事考出来的。


实在不会,还有阿云嘎。


“嘎子哥好厉害!”周深开心地晃着阿云嘎的胳膊,大声夸赞道。


“他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。”王晰心里很是不得劲地嘲讽一脸得意的内蒙人。


“我这叫实力!”阿云嘎用铅笔敲着桌子上的化学试卷,说王晰就是嫉妒,说罢搂着周深亲切地问还有什么题不会,哥教你。


王晰从他怀里抢过周深,说别扒拉我的猫。周深头一次听到王晰这么说他,下意识的“喵”了声,结果王晰护得更紧了。 

 

他们在一起之后,王晰主动告诉了阿云嘎。俩人正在楼下抽烟躲懒,阿云嘎听完,意料之中骂他不要脸,随即沉默了一会儿,问王晰,你这是认真的。王晰抽完一根烟,按在烟灰盆里,又点了一根,才开口,答非所问道:“他还小。”


周深还会长大。王晰不能拦着他往外飞,就要接受他一去不回的可能。可如果要认真地谈下去,不可避免要规划两个人的人生,但王晰不能,他不能插手一个刚成年的少年的未来。


阿云嘎听懂了他的意思,他们都知道最好的办法就分手。他经历过这种事,见王晰为情所困的样子,也不忍心再说什么,拍了拍王晰的肩膀,陪他抽完半盒烟。

 

春节回老家的前一天,周深也没等到王晰出差回来。两人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见面了,周深每周都去浇花,然后去衣帽间,看到有换洗过的衣服,便知道王晰最近回来过。收好冰箱上王晰留给他的便利贴,如果发现冰箱里的啤酒少了,周深还会给每个啤酒罐画上生气的表情。


两人互留都是些嘱咐要按时吃饭的话,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,两个人也不嫌烦。他们知道每句话只有一个意思,我想你了。

 

这个学期结束的快。周深却忽然间有生出了许多的不舍。原本荒凉的高中生活,突然间因为王晰,在他面前展现出了新的样貌。小花园里的月季长出了花苞。周深终于迎来他人生中第一场重大的考试。


考场设在市中心的小学里,周深坐在合他身量的桌椅板凳上愤愤地想,这三年自己的个头还真是争气。拿到试卷前的一秒,他还在生气这件事,心想,王晰应该不会介意这一点吧。


高中三年结束在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里。周深顺着人流走出教学楼,好像上一秒还在考虑要不要卖掉自己,下一秒就看到买家正站在校门外温柔地朝他挥手。


王晰在夏天总是会显得过分单薄,周深拉住他的手,忽然生出许多感慨,好像有什么事情终结了,又好像听到破土而出的声音。这种感觉让他拉着王晰的手,摇晃着,傻笑着。


周深的爸妈这一天特意关了店,为了庆祝他高考结束,周深的爸爸允许他今天喝一点啤酒。麦芽的香味诱哄着周深扔掉戒心,他灌了一大口,随即苦着脸想要吐出来。王晰坏笑着眨着眼,问他味道怎么样。周深吐了吐舌头,说我是不太懂,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它好喝。


“酒啊,之所以好喝,就是因为它难喝。”


王晰也忘记这是哪一部电影的台词,但看着连连摇头的周深,忽然间觉得很是有点道理。周深还不懂酒的好,也不懂酒的苦,他只是知道这一天,自己很开心,可王晰看上去却似乎心事重重。


分数还没出,周深计划着要去旅游。正好王晰要回一趟北京,不用问,周深当然千万个愿意和他一起回去。王晰他爸打电话来,说他姥爷也不过这几天的事儿了,让王晰回来见最后一面。车路过前门大街的时候,王晰恍然觉得这个城市对他来说极其陌生,他不过在南方待了几年的时间,仿佛这个生活了小半辈子的地方一夜之间,变得不曾相识。


王晰的姥爷住在医院最里面的高干病房里,里三层外三层地徘徊着些穿便衣的人。姥爷在王晰的所有记忆里只见过两面,一次是在他爸妈离婚的时候,一次就是现在。老人家躺在床上。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,全身插着管子。像一条已经开始干裂的河床。他姥爷察觉到有人进屋,睁着浑浊的眼睛,动动手指。王晰坐在床边看着他,像是看一段完全没有印象的记忆。屋里还有两个人。一个是他姥爷的助理,另一个带着耳机,他想大概应是有关方面的人吧。已经到了这个时候,各方都还是不放心。没过几天,他的爷爷就盖着*旗上新闻。周身也是偶然在电视上看的王晰,站在家属人群里,挨个儿的握手致意,才恍然,原来王晰的背景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。


王晰他爸自然是知道他是带人回来的,但没多在意,回家吃饭的那天敲打的两句,他知道王琦自有分寸。可王晰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分寸。


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晚上,周深被王晰带着第一次去了酒吧。


周深拽着王晰的衣袖,跃跃欲试的想要去舞池跟着别人跳舞。王晰一手护着他,一手拨开拥挤的人群,找到最里面的一个卡座。要了杯果味的低度鸡尾酒,跟小孩儿说过过瘾就行。可是周深却不领他的情,羡慕地看着舞池里扭来扭去的人群,讨价还价说只去玩一会儿。王晰对他越发熟练的撒娇缠得没办法,只好点头同意。他端着酒杯靠在栏杆上,看着周深钻进舞池。


周深穿了件宽大的衬衣,随便一扭,露出大半个肩头,灯光在他那一汪锁骨里跃动,可他仍浑然不知地和陌生人笨拙地扭动着。王晰眼神晦涩地盯着舞池,他原本就生得孤冷,可现在,抿着嘴角,眼角吊起,活脱脱的罗刹降临,原本想来搭讪的人凑近看到他,又端着杯子假装路过。不过也有人胆大过来拍了王晰的肩头,他神色不悦地转头,发现竟遇到了熟人。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发小,自从他去了南方,很久没有联系过。对方身边搂着个漂亮的姑娘,王晰会心的一笑,说有空一起吃饭。不过几句话的功夫,他再回头,人群里已经寻不见周深的踪影。


舞池里人贴人的暧昧,王晰皱着眉头来回找寻,好不容易才发现被挤在最中间的周深,正晃来晃去地跳着傻笑,天真得像是在公园玩蹦床。王晰伸手捞过小孩儿,又护着他回到了卡座。周深还没跳够,喝着酒水抱怨说老王好烦。王晰笑着弹了他一个脑瓜崩,凑在他耳边说:


“想不想去做点别的事?”


周深捂着脑壳懵懂地看向王晰,腰间轻抚的手不再如往常般游走去后背,而是慢慢往下,擦过他的臀,往大腿内侧滑去。他瞬间羞红了脸,一把攥住王晰的手,紧张地左右张望,生怕有人看到。可王晰却旁若无人地偏头吮住周深的耳垂,舌尖一勾,用鼻音发出一声问询:


“嗯?”


末了用胡茬轻轻蹭他耳后的皮肤,激得周深浑身发麻,直往后躲,却正巧落入王晰早已布好的臂弯里。他像只自投罗网的云雀,被迫献出唇舌,无力地承受猎手略带凶狠的亲吻。电音的狂欢幻化成这个城市的光怪陆离,周深软着身子被王晰放倒在床上的时候,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。


王晰的哑着声音问他:“怕吗?”周深知道,如果他说怕,那王晰一定会停下来。周深怕的要命,所以他搂紧王晰的脖子,摇摇头说:“不怕。”


所有动作,起承转合,都任由王晰摆布。周深想大声叫喊,可嗓子里全是自己濒临溺亡的喘。疼痛让他抓着王晰的后背呜咽,王晰吻着他的肩头轻柔地哄,身下的动作却缓慢而坚定。水声愈发泥泞,周深不断地颤抖,泪眼模糊地去找王晰的唇,想要缓解身体里逐渐沸腾的痒,和心里渴望倾诉的爱意。

 

07.


周深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些种子,沿着墙根种了一排爬山虎,他跟王晰说,等到明年夏天这个时候,绿油油的一片,看着应该很凉快。周深很喜欢这个院子,想来这边上学,但又不想离王晰太远。不过很快,他也不再忧心去哪的问题,因为他爸说,家里打算送他去乌克兰。
起先是一个在那边工作的亲戚无意中聊起,后来分数出来,周深考得不好也不坏,在国内只能去一所不好不坏的学校,所以家里想了想,索性送他出去。

“我不要去!我都不知道乌克兰在哪!”周深抹着眼泪赖在王晰怀里,气得一抽一抽的:“我不想当医生,而且离你那么远,是不是很久都不能见面。”

王晰拍着周深的后背给他顺气,轻声哄道:“你不是一直说想看雪吗,那边冬天下雪老漂亮了。”

周深惴惴不安地问:“我走了之后,你会等我回来吗?”

王晰捧着他的脸,只顾亲吻他天真的眉眼,顺着嘴角向下,轻柔的舔舐脖颈的那颗痣。周深颤抖着,皮肤又泛起好看的绯色,腰肢回到了王晰的手掌里,他感觉到心脏突然变得温暖,似乎被落下一个吻。王晰埋在周深的怀里,额头贴在他跳动的心脏上,用悲伤而悠长的语调,说:

“我把灵魂交给你了,深深。”

他没有办法去干涉周深父母的决定,也只能尽量的去哄他。

 

回北京的时候,王晰和父亲吵了一架。他说想和周深在一起。 


“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生了个情种。”他父亲斜着眼冷笑道:“你需要我再提醒一遍你们之间的年龄吗?” 

王晰不屑的看了一眼他父亲的新女友,没大自己几岁的女人还带着个不说话的小孩,嘴角一勾,嘲讽道:“那用我提醒你吗,说到不要脸,咱俩谁都不差谁。”


他父亲在新女友面前被顶撞,面子挂不住,当即拍着桌子就骂了起来。他女朋友在旁边劝他不要生气。


“有你什么事儿?” 王晰不耐烦地嚷她。


几个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性子,瞬间吵做一团。桌上的小孩平静地喝完汤,“砰”的一声,汤碗碎在地上,溅起的瓷片划过王晰的手臂,鲜血慢了几秒渗出来。小孩完全不理大人阴晴不定的脸色,转头跟他妈说,我吃饱了,能回家了吗。

 

这么一闹,似乎没人再去想之前的不愉快。王晰陪着他爸去附近的公园里遛弯,还能心平气和地聊几句公司的事。

沿着游廊走到人工湖景的池塘边上,王晰从兜了摸出张十块钱的纸币,买了包鱼食递给他爸,自己懒散地靠在朱红的立柱上,点了支烟。他爸捏了撮鱼食散进水塘里,肥硕的锦鲤没头没尾的冲撞争食,他饶有兴致地围观了一会儿,拍干净手里的残渣,不经意地开口:

“这鱼养在缸里,和养在塘里,其实没什么区别,左右都这么大点儿地方,来回看到的只有喂食的人。你要是那天烦了、倦了、厌了,少喂那么一两次,这鱼就得翻白肚。你要真想让他好,江河湖海,得让他自己去游,生死有命,那也是他自己的命,不是你给的。”

 

他太懂王晰的心思了,既要当圣人,又要享俗欲。


“你们来这么久,还没带他去见过朋友吧。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,要让他进来你的圈子,承受的东西不是几句风言风语那么简单。”


一段并不对等的感情里,弱者只会被牺牲。


周深聪明而谦逊,坚韧又执著,王晰从不怀疑他会长成直至天际的云杉,可是这棵云杉不应该印上王晰的名字。他要给周深自己选择的机会,可现在的周深,无论眼前有多少条路,他只会选有王晰的那条。


王晰突然意识到,他不应该出现在周深的选项里,去变成唯一的答案。

 

周深只身一人拖着巨大的行李箱,飞去了他在地图上都不能准确找到位置的国家。王晰没有去送他,但是答应圣诞节的时候来陪他几周。课业压力让他暂时忘记了陌生的环境,和对王晰的想念,他也不敢在父母面前露怯,让原本就有些愧疚的妈妈在电话那头忍着哭泣来安慰自己。


他数着日历上的数字,一张一张地忍受孤独,等待着圣诞节的见面。同学邀他去聚会,周深摇头拒绝,他那时候面对生人还是害羞又胆小的性格。趁着宿舍人都出去玩,卡着时间给王晰打电话,却听到王晰在那边说,抱歉啊深深,圣诞节没办法陪你过了。


不仅是圣诞节,跨年,春节,之后的情人节,周深一个人过完了所有节日,吃完两人份的套餐,收好王晰寄来的礼物,再冒着大雪,走得湿掉鞋子,去寄自己的礼物。他短暂地难过和失望之后,会体贴地让王晰照顾好自己。王晰宁愿他生气,可周深总说,恋人之间是要互相体谅的。


爱意让周深变得迟钝,他早应该察觉到,王晰在电话那头越来越长的沉默。

 

周深最近要考试,半懂不懂的语言和生僻的专业词汇像是他这辈子都办搬不完的山,每次想和王晰打电话发发牢骚,可一提就难过的想哭。周深不想他担心,都是偷偷躲起来哭过之后,再换上明快的声音和他聊几句日常。王晰看着周深发来的成绩单,并不理想的符号大喇喇地标在显眼的位置。他想要安慰几句,可手里突然一空,他未婚妻穿着一套缎面的礼服,拿着他的手机,正面无表情地看他。


王晰顿时失去了发脾气的资格。


“你要是没考虑好,不必着急结婚。”未婚妻锁了屏还给王晰。“我们都需要一场婚姻,和一个忠诚的伴侣。”


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爱情,但这场婚姻原本也不是以爱为基础的,所以他们都不能以爱为借口,背叛彼此。

 

王晰要结婚了,是他自己愿意的。他选择了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,将自己剥离出周深的人生。

 

阿云嘎和郑云龙从婚宴回来,在厨房里小声地聊天。


今天王晰正常的过头,看得郑云龙都忍不住皱眉。郑云龙听阿云嘎提过周深的事,结婚前和王晰喝酒的时候,没忍住骂他傻逼。顺带着想起当初阿云嘎要和他分手,用的也是这种理由,脾气一上来,连带着阿云嘎也骂了一通。


“啥事不能摊开了说,非得要往分手上整,biang的还直接结婚了,可给你能耐大的。”


“如果有一天,他唯一要的爱被现实消耗光了,我还能给他什么,他又还剩什么。”王晰放下斟满的酒杯,慢慢地抬手捂住脸,哀伤地湿了掌心。“我和你们不一样,大龙,理想主义在我这里早就死了。”


无论如何,结婚已经是事实。今天两人宣读誓词的时候,新娘的妈妈在台下泣不成声,郑云龙恍惚真以为两人是情投意合,此志不渝。


阿云嘎握住郑云龙的手,感慨地感谢当初对方的死缠烂打。


“你这个汉语到现在真是没点长进。”


“都是龙哥教的好。”


阿云嘎说着就挤进郑云龙的腿间,将人推坐在料理台上,咬着郑云龙的下唇,吞下对方笑骂的那声“老混蛋”。正到浓情蜜意适合背着崽子们做点什么的时候,客厅传来不响,但十分急促的敲门声。


周深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,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,他像是失了魂一般,见到阿云嘎,张口却只喊王晰的名字。


他想不通,为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下课回宿舍,就会听到王晰要结婚的消息。他的助理特意飞来学校通知他这件事,顺便带了一沓文件要他签。打王晰电话不通,周深确认了几遍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,立马回屋拿了护照,就要往机场跑。助理只接到签文件的工作,所以没有拦他,但有些不忍心,劝道:


“王先生现在大概不太方便见你。”


“他是不方便,还是不敢?”


这大概是周深长这么大,做得最果断的一件事。


“我去了四合院,门是锁着的,我等了好久,想着他应该今天也不会来这。”周深捧着郑云龙给他倒的热水暖手,哑着嗓子说:“可我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他了。”


“深深,别找他了。”


周深目光呆滞地看着地毯上图案,他哭了太久,已经忘记该怎么哭了。阿云嘎对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,说不出王晰也有苦衷这种屁话。


“是他家里要他结婚的吗?”


“不是。”


周深眼里的光渐渐散了。他想,原来王晰是不要他了。

 

“他今天早上回学校了,大龙去送的。”阿云嘎递给王晰一个文件袋,叹了口气,说:“他让我转交给你的,说既然决定分开,不如分的干干净净。”


文件袋里是资产赠与的合同,加起来有王晰半个身家。他大概除了留下公司运转的钱,剩下的都给了周深。


王晰苦笑着收好文件,点了支烟,从胸腔里蹦出句:“挺好的。”

 

08.


期末最后一门考试结束,周深递交了转专业申请,正式去学声乐。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担心会失去的了,不过是重新学会接受一个人生活。


周深开始试着去交朋友,用王晰教他的办法,去融进一个团体,主动去参加活动,好像一切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恐怖,可他还是喜欢一个人躲在安静的地方发呆。后来周深新交了男朋友,是个高大爱笑的斯拉夫人,灰色的眼睛总是盛满了深情和爱意,会在舞会上高高地举起他转圈。电音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,周深在晃动的灯光中尖叫着,眼泪竟毫无预兆地砸落了下来。临近毕业,他们分了手,他抱住周深,说希望你可以多开心一些。


这五年他在努力地生活,原来还是不开心。周深在漆黑的房间里,摸到自己心脏的位置,突然想起王晰曾说过的话,不禁嗤笑,他的灵魂到底值多少钱呢。

 

王晰结婚之后,没再打听过有关周深的任何事情,就好像在他生命中,从未出现过这个人。公司越来越大,阿云嘎在他结婚之后离职去开工厂,王晰每年春节还是会孤身一人去阿云嘎家串门,顺便给越来越吵的崽子们发红包。他的婚姻生活早已经变成范本,相敬如宾,举案齐眉。他太太是青梅竹马的大院姑娘,性格爽利,优雅知趣。结婚是对方提的,王晰考虑了一顿饭的功夫,同意了第二天双方父母见面的事。他也曾想过,或许他们可以像老夫老妻那样,相互陪伴着度过余生,可直到女儿出生之后,他们都在努力的挽回这段婚姻。


王晰的太太从怀孕就开始戒烟,她从王晰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,问他要不要去阳台抽一根。他们做到一个伴侣应尽的责任和义务,却还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错。两个人沉默地望着窗外,可能是他们太久没有和对方单独聊过天了,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。等了很久,天开始飘起了小雨,王晰的太太拉开窗户,伸手去接了一两星雨点,捻捻手指,开口道:


“离婚吧。孩子、房子、车子都归我,生活费每个月你打在账户上,剩下的我也不要。”


王晰点了点头,应了声好。


离婚手续办得快,王晰搬回了他以前的房子。他们约定每周王晰去看一次女儿,寒暑假看女儿的意愿,王晰可以接她和自己住。没离婚的时候,他总是在外面奔波,女儿对他没什么印象,离婚之后,王晰倒像是想起自己应该尽一个父亲的责任,每周都按时去看她。


他和前妻之间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,两个人甚至可以平和地在厨房一起做顿晚饭。前妻说,他们从最开始就应该选择做朋友的,不过走到这一步,不说善始善终,至少体面。没有像彼此的父母一样伤和气,对他们来说,便是最好的结果。


他们聊了一些各自的生活,王晰发现她现在状态好了很多,半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有了新恋情。前妻笑了下没说话,但也没否认。王晰真心为她高兴,道了声恭喜。


“那个人回来吗?”


王晰心里突的一下,随即摇头说,我也不知道。


“我们刚结婚的时候,你晚上做梦有时会喊他的名字。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,能被一个人这样放在心里。后半夜醒来,总见你一个人在阳台抽烟,我又想,是该替你们难过,还是不值。我一直觉得,有没有爱不重要,那么多夫妻早已经形同陌路,但还是维持着夫妻关系,所以只要结婚就行,结了婚,人生就完整了。可是真到了离婚那天,我也没发现,自己的人生在哪里完整了。”前妻想起过去几年的婚姻生活,笑着摇摇头,随后认真地问王晰:“你后悔过结婚吗?”


“没有。”


王晰直视着她的眼睛,回了一个极浅的笑。


他没后悔过结婚,也从未后悔过当初放弃周深。

 


顾及在客厅里画画的女儿,王晰搓着手指来缓烟瘾,又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周深的名字。他想,有多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,他就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周深。


他们分开八年了,王晰偶尔午夜梦回,好像还能感觉到周深正躺在他的臂弯里。而他也学会了蜷起身体,来抵抗漫无边际的想念。

 

周深在出租屋里等快递员,记不清是第几次自费寄demo给制作公司了。他大学毕业回国,接一些零散的小演出勉强糊口,晚上在直播平台唱唱歌,但因为吵到同屋的租客,被敲过几次门之后,周深咬牙在郊区租了个单间公寓,也算是在偌大的京城安定了下来。有制作公司打电话说有个小成本的网剧的插曲可以考虑合作,周深起了大早搭地铁,跨越大半个四九城去面试。可空等了一天,只得到一句抱歉,因为资方有要推的歌手。周深这段时间已经太习惯这种拒绝了,却依然感到沮丧。大概是看他这几年过得辛苦,运气发了善心。音乐总监的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编导朋友正好来谈事情,听到周深的小样,当即问对方要他的联系方式。


有口碑的音乐选秀节目收视率不低,周深虽然没有走到最后,但遇到赏识他的业内大前辈,在节目结束之后,介绍了他经济公司和资源。周深感谢这种运气,又害怕运气太多,愈发勤恳工作。


公司艺人很多,周深不是市场最喜欢个那种,自然也不会给他好的资源,不过都是些没人愿意去的综艺,和小型的晚会演出,熬大夜只能上去唱两句。身边的助理觉得他没前途,来回走了好几个,周深失落,但是觉得只要还能唱歌,就从不会去抱怨什么。


就这么透明了三年,终于遇到了让他打开市场的一首电影插曲。

 

熟悉的声音从广播里略带失真地飘出来,王晰心脏突然漏了一拍,差点在路中间踩下刹车。他猛打了方向,停在路边,静静的等电台播完那首歌。旁边的高杨疑惑地看着他,这么多年鲜少见到王晰惊慌失措的样子,以为他还在为自己离家出走的事生气,不满地嘟囔着人都被你抓回来了还气什么。王晰缓过神,神色平常地重新发动车子,可手背青筋凸起。高杨欲言又止,想打开车窗透透气,可不经意瞥见王晰眼里竟然蓄满了泪。


他有八年没有见过周深了。


查到周深的行程很容易,王晰心里骂自己,当初说好要从周深人生中退场,现在不过是听到他的声音,就迫不及待让助理送西装过来。他自我哀求,说就去看一眼,看看他现在好不好,有没有长高,有没有变胖。他记得阿云嘎之前来送文件的时候说过,周深瘦的一只手就能捏碎。现在他进了这么复杂的圈子,酒会上的人又都各怀鬼胎,他如果被欺负怎么办。王晰越想越慌,领带打了几遍都不满意,烦躁地扔在一旁,扯开衬衣的领口的扣子,穿上外套便匆匆出门。

 

周深坐的那桌人都端着酒杯去活动了,他捧着手机专注地浏览社交平台的八卦。经纪人走过来恨铁不成钢地轻拽了一个他的耳朵,说你好歹也去应酬一下,多认识一些人,总是没坏处的。周深撇撇嘴,今天是电影庆功宴,原本和他关系不大,过来也是公司安排,这一屋的人,除了制片见过,其他一个都不认识。


“那万一有人可以给你做专辑呢?”


周深满脸疑惑,说:“你是喝多了吗?”


又不是十几年前,唱片行业还有得赚,现在公司肯出钱的,那定然是粉丝市场愿意买单。这些年顶端的歌手大多是自己团队做,周深从没觉得自己能走流量的路线,所以打算等合同到期,自己找团队出专辑,他也认识几个独立厂牌的朋友,可以去帮忙,但从没指望过有资方可以花钱。


“哦!”周深恍然大悟地看向经纪人,说:“原来你是想让我去找冤大头啊!”


经纪人翻了个白眼,坐在他旁边,劝他好歹去活动活动:“就算多认识一些圈里的朋友也是没坏处的呀。”


好说歹说,终于拉着周深起身朝主桌走去。

 

王晰从进会场找到周深之后,便一直留意着他。可过来寒暄的人太多,制片人更是直接带了导演过来,说手里现在有几个本子,问他要不要投资。


王晰咂舌:“我就是来捧个场,咋还趁火打劫呢。”


制片人和他很熟,翻了个白眼正要拆他台,那边周深已经跟着经纪人走了过来。


周围的人错开身,露出略带拘谨的周深,他礼貌的笑意在看到王晰之后,僵在了脸上。


周深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王晰,他很久没有梦到过这个人,也不曾再为他哭泣过。王晰的离开是预谋已久,顺带将那几年的时光变成了一本阅后即焚的小说。可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,还是那副深情款款地模样,什么都没有变。周深想,或许当初王晰并没有给自己所谓的灵魂,不然他怎么会反倒感觉自己心脏空空荡荡的,甚至听不到跳动的声音。


经纪人察觉到王晰看向周深的眼神不大对劲,立即警觉起来,微微侧身挡住周深,笑着对制片说我就是带周深过来打个招呼,你们先忙。


“深深。”


王晰见他们要走,下意识喊了周深的名字。


周围的人面色古怪地在他们之间打量,这声亲密的称呼让经纪人也挑起眉头,她从没听周深提起和王晰认识的事,暗自回忆两人是在哪打过照面。


“王先生。”


这么多年,周深又叫回了原来的称呼。王晰看着他眼神淡然地望着自己,心内惨然,可当众又不好叙些旧话。不过大概周深早就恨透了自己,哪还有什么话肯说。来之前还担心周深会遇到麻烦,看来最大的麻烦就是自己。


经纪人生怕节外生枝,趁着有人过来敬酒,忙带着周深告辞。


“我记得你之前参加的活动,他都没有出席。”


“以前认识的。”


再多的也问不出来,经纪人了解周深的性子,好说话但也固执。她直觉他们之间可能有过节,提醒了几句,毕竟王晰是资方,还是尽量不要去得罪他。周深垂着眼“嗯”了一声,说我先去换衣服。今晚的西装还要还给品牌方,周深的助理感叹说咱什么时候能赚到随便买衣服的钱,被经纪人听到笑骂道没出息。对好了明天的行程,周深挥挥手目送他们进电梯,如释重负地将整晚的事都关在了门外。


周深最近收入好了不少,从郊区搬来公司附近,换了套大一点的一居室,有了可以招待朋友的客厅。


没想到,第一个招待的朋友,会是王晰。

 

09.


他还没有整理好重逢的心情,王晰便敲开了门。周深站定在门口,摆明了不想让王晰进屋,可大晚上的这么堵着,被邻居看到实在不好。现在他大小也算是公众人物,王晰可以不要脸,但周深还得混饭吃。


周深没有让座,站定在客厅里直问王晰来做什么。王晰见他摆出防御的姿态,试探着走近一步。周深瞳孔明显瑟缩了一下,但仍旧站在原地没动,他攥着双手,忍不住开始扣手指的倒刺。


“找我有什么事?”


“来看看你。”


“看完了,可以走了。”周深指尖开始发麻,突然感觉房子逼仄得喘不过气来。“怎么,看到我现在过的还不错,没有为你寻死觅活是不是感到很失望。”


“深深,我很高兴。”


“高兴什么,高兴大晚上背着你太太跑来找前男友吗?”


“我离婚了。”


周深哼笑一声,鄙夷地看向王晰:“我忘记了,王先生对感情关系向来随意。”

王晰凝重的表情终于有了缺口,他无力辩驳,周深说的没错,无论他如何在感情上深思熟虑,最终看上去就像场毫无诚意的游戏。


“王先生应该不缺自荐枕席的人,何必大老远跑来我这里。房间太乱,就不多留王先生了,以后也不必再见。”


周深怕疼,但还是要撕开自己的伤口去挖苦王晰。烟叶沉郁的味道冲进鼻腔在舌根留下苦涩,周深被抱住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冷得厉害,他好像一直待在那年的初春里,在下着小雪的街头胡乱地走着,希望有人可以找到自己,带他躲过寒冷。他等了太久,王晰终于穿过风雪抱住了他,周深想埋怨他,为什么来这么晚,晚到自己已经不需要了。


供暖前的北方深秋是最难熬的,刚才忙着换衣服,屋里的空调忘记打开,周深薄衫的后背,触手冰凉。王晰敞开厚羊绒外套,不管周深的挣扎,将人裹了进去,眼眶通红地低声劝哄,说等你暖和了我就走。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,王晰感觉胸前湿了一片,细小的颤栗传到他的胸腔,心脏被狠捏了一下,像是淹进水中要窒息般的钝痛。


周深曾想当面质问王晰为什么要分开,为什么要结婚,时过境迁,他却连问一句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,都觉得不重要了。爱也好,不爱也罢,对周深来说,久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,他的伤心和痛苦结束了,答案只不过是徒增烦恼。所以他应该推开王晰,让他滚出自己的世界,而不是轻易地陷进过去,如现在这般委屈恸哭,几近晕厥。

 

房间里越来越冷,周深抬头,惊喜地发现外面扑扑簌簌地下起了雪。他雀跃地跑去小花园,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去接永远落不到他手心里的雪花。一抬头,王晰就站在二楼的卧室里噙着笑看他,招招手说:“深深,别贪玩。”他想叫王晰下来,可开口怎么也发不出声音,急得要哭,才恍惚听到王晰在喊他。


“深深,先喝了药再睡。”


这个梦太真实了,周深醒来下意识地去看窗外,天光晴朗,他烧得迷糊,这时也反应过来,这是在北京,而梦里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。他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,连着做了几个不太好的梦,每次都是张着嘴哭醒,又接着跌进下一段悲伤中。


昨天王晰去找了条毛巾给哭得站不稳的周深擦脸,转头的功夫,周深已经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。王晰没舍得走,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,想再多看一会儿他。他知道周深说不见,那一定是再也不想见他了。王晰做好了这是最后一面的打算,他不想周深想起往事痛苦,所以不再见面,就当是为对方做的最后一件事。后半夜周深却突然哭着喊他的名字。王晰忙应和着握住他的手,烫得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周深发烧了。

 

经纪人早上打电话来,说今天的行程取消了,让他下周一直接飞去上海录节目。她手头还是事,几句话安排完也不等回应,匆匆挂了电话,根本没发现接电话的人不是周深。等周一在机场汇合,看到王晰从周深车里出来的时候,又惊又气地拽过周深,心里愤然又不敢发火,语气森冷的说,麻烦王先生了。


“深深昨天刚退烧,劳烦您盯着他按时吃药。”王晰递了纸袋给经纪人,又低头放缓口气,虚握着周深的胳膊,轻柔地说:“你自己多小心身体,那边最近降温,箱子里帮你带了秋裤,别嫌丑不穿。”


周深这几年变化太大,从容稳重了许多,那天在酒会上,王晰还在感慨,小孩终于是长成茂盛舒展的模样。结果背过身,还是那个固执倔强的脾气。昨天收拾行李,周深死活不肯带秋裤,他留学的那几年也从不穿。王晰装几次,他就能挑出来丢几次,藏在大衣里面,也能被他翻出来扔掉,最后还发了脾气,让王晰少管他。


“烦不烦啊你!”周深抽回胳膊,扭头就进了贵宾通道。


经纪人看王晰沉下脸,担心他真得生气为难周深,忙圆了几句场,带着助理匆匆去追自家艺人。

 

这几天王晰寸步不离地守着,他没力气去和王晰吵架,让他走,索性闭上眼,假装对方不存在。晚上洗完澡出来,王晰正在换被周深发汗洇湿的床单。房间里空调开到最大,王晰穿着短袖,两片肩胛骨如尖刀般耸立在他的后背上。周深走过去,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,好像没有依附的肌肉,唯独剩下骨头生硬硌人。王晰年轻的时候也是瘦条的身形,但肌肉紧实,周深陪他健身的时候,闹着趴他后背上,要王晰带自己做俯卧撑。轻松撑起两个人的王晰结实有力,但是那天他抱住自己时,只有形销骨立的瘦。


周深想,或许王晰这几年过得也并不好。他应该幸灾乐祸的说声活该,可鼻子一酸,却是半点都开心不起来。


他太了解王晰了。


当年王晰非要等考试结束才拐他发生关系时,周深就觉得,王晰一半当自己是恋人,一半是当孩子在养。他以前恨王晰不告而别,辜负自己。后来回国,偶然听到同事八卦公司有背景的艺人抢了自己的资源,还可惜他没有后台。起初周深不解,对方拿到资源是凭实力,他心知自己确实没有人家唱得好,又怎么可能会有抢资源的说法。听的多了,周深逐渐发现,有时候偏见是不能被实力改变的,当你和一个人,一件事,或仅是一个标签扯上关系时,实力成为最可有可无的东西,甚至会变成一种莫须有的罪证。直到他第一次演出,唱完最后一个音,灯光变换的瞬间,他看着台下欢呼的人群,心想,真好,他是他自己,而不是谁的周深。


“如果我和你还在一起,一定也会被议论。”周深退了烧,情绪平和下来,面对面和王晰坐在餐桌上喝粥。


王晰以前信奉君子远庖厨那套,厨房是进都不进的,现在倒是一手好厨艺。周深看着他胡子拉碴的,眼底还泛着青,自己病了两天,王晰想来也没合过眼。若是王晰真和他只是玩玩而已,那这个戏未免太过了些。周深是个极通透的人,想得明白王晰当年要分开的意思。不过,明白归明白,原谅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
“你应该当面跟我讲的,就算要分手,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。”周深吃了几口,胃里开始犯恶心。“王晰,我不气你结婚,你如果告诉我你的顾虑,我至多不过是闹一闹,最后还是会顺着你的意思分开,因为你知道,我那时候有多爱你的。但你没有说,而是替我做了所有决定。所以自始至终,你当我是小孩,当我是要保护的弱者,就是没当我是和你一样的平等。”

 

王晰只是选了一条他认为对周深好的路,但后来周深无论变好变坏,都是他自己的事,所以他不会为无法证实好坏的其他结果,来感激王晰的选择,更不会因此而原谅对方。

 

“你伤了猫的心,挠你已经是烧高香了,他要真和你断绝往来,哪还能给你机会见他。”


阿云嘎看王晰阴云密布的脸,心情格外畅快,大方地给他倒了碗咸奶茶。


“可他今天都不让我去机场接。”


“你清醒点,他现在可是有粉丝的人,真要被人拍了,你有几张嘴去替他澄清。”


王晰嫌弃地让他赶紧换成普洱。

 

虽然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,但王晰觉得阿云嘎说的还是有点道理。周深没拒绝他的出现,应该是不讨厌他的意思。王晰不敢想周深愿意重新和他在一起,能当个被时常想起的朋友,他便心满意足了。


周深这段时间状态时好时坏,经纪人问什么他都装哑巴,实在装不下去,就说意外遇到,让她放宽心。周深逃避的态度在经纪人眼里算是默认了他和王晰的关系,心道王晰这个浓眉小眼的,竟然也搞这一套。她安慰周深,说咱就当被狗咬了,等以后飞升了,就一脚踹了他。


“飞升什么鬼啊,是要去当神仙吗。”最近一直沉闷的周深难得笑了出来:“他不会为难我,也不会给我资源,所以你既不用担心,也不用太高兴。”


现在王晰哪还敢私自再做什么决定,就是想给资源,周深不乐意,他也没办法。


“什么都不给,怎么,你们在谈恋爱吗?”


周深突然呛了口水,经纪人拍着他的背,愣了一会儿,震惊道:“不会你们真在谈恋爱吧!”


“没有!”


他是疯了才会再跳进王晰这个坑。

 


10.


周深也不知道自己对王晰的底线在哪里,有时候王晰多发一条信息他都觉得烦,可王晰问要不要来家里看看当年种的爬山虎,郁郁葱葱地盖住了整面墙,周深又突然来了兴致。上了车才想到,已经快要十一月了,哪里来的郁郁葱葱啊。也怨不着王晰骗他,他自己犯蠢,上了贼船。


四合院附近开发了一个大商圈,周深趴着车窗,感叹好久没有逛过商场了。以前没钱,现在又不方便。


“其实也没有什么人认出我,只是偷偷出去会被经纪人讲,说太多我也被搞怕了。”


王晰说吃完饭你要是想,我们可以偷偷去逛逛。周深瞪他,表示自己不是那么随便能邀请的人,可心里已经在蠢蠢欲动。


院子里新搭了个葡萄藤的架子,王晰说养了好多年了,葡萄挺甜的,等夏天来的时候,再给你搭个秋千。


“之前搭在水缸旁边的那个呢?”


“木头空了,断成几截,被隔壁的大爷拿走生火了。”


周深沿着院墙转了一圈,虽然只挂着几片干缩枯萎的叶子,但爬山虎的根扎得很牢,占满了正面墙,可到屋檐上就停了下来,看样子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。不过王晰大概是没时间做这些,他忽然想起在小花园里种的那丛月季,不知道有没有也像这样被好好打理。


鸳鸯的鱼头火锅,周深闻着很像是他爸爸的手艺。王晰自己试着配的底料,他不爱吃辣,但还是特意学了些菜式。他前妻问过一次,王晰及时岔开话题,她反应过来,在心里落下声沉重的叹息。


思念是绝望的感情中开出的一朵花。


周深尝了口白汤,鲜得睁大眼睛,想夸几句,又不想王晰太得意,故作为难的皱着眉头,说还行吧。王晰谦虚地表示自然还是周深妈妈的手艺好。涮了鱼片进锅,周深搅着碗里的酱汁,闷闷地说:


“我妈妈问起过你,说要请你吃饭,我说你调回北京工作了。”


王晰听出他的意思,笑得弯起眼角,点头说:“我记住了,下次见到阿姨,不会说露馅的。”


周深踢了他一脚,骂道:“别不要脸。”

 

“王晰,你怎么又不关前院的门,隔壁的狗又要跑进来了。”


客厅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,带着些许不耐烦。周深咬住筷子,一时失了反应,王晰皱着眉头,小声解释说是我弟弟。


高杨只有王晰不在北京的时候,才愿意回家住,平时都在学校里。王晰说不动他,便随他去,今天自然是没料到高杨会突然回来。周深知道高杨,不过从没见过他,好奇地探着脑袋,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高个青年,带着顶棒球帽,面无表情地走进餐厅。高杨看到周深愣了一下,他哥很少邀请朋友来家里,周深不像是他生意场上的朋友,他挑了挑眉,换上腼腆的笑容,和周深打招呼。


王晰从高杨进来之后,脸色就没好过,没说两句马上就要吵起来。高杨要退学,王晰气得吼他说你退一个试试。


“有事你好好说,嚷嚷什么。”


周深凶了他一句,王晰不敢冲他发火,丢下碗筷走了出去。


“你去干吗!”


“透气!”


门被重重拍上,周深跟着抖了一下,随即安慰满脸委屈的高杨,说:


“你别搭理他,你哥就这个臭脾气。”


高杨皱了下鼻子,说你平时怎么受得了他的。周深想说他以前也没这么大脾气,突然又觉得不对,正要解释他们的关系,高杨歪了下头,露出个乖巧的笑容,说我记得你。


“你送过一套圣斗士的漫画给我。”


周深恍然。那时候王晰说他马上要有个便宜弟弟,想着给他送礼物,周深就拿出自己新买的漫画,说自己马上要出国了,小孩见不到,但礼物还是要送的。


“他说是自己的对象送的。”


原来王晰从未避讳过在旁人面前提起他们的关系。


周深曾有个心结,是王晰没有带他见过朋友,追问为什么,王晰开玩笑搪塞他,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,会带坏你的。其实王晰说的可能是实话,就像他学做鱼头火锅一样,都是本能想照顾周深。他从辣锅里给高杨打了勺羊肉,心想,王晰真是伤人又伤己。


“院子里也装暖气了吗?”


周深拿着外套递给王晰,闻着没散干净的烟味,没忍住咳嗽了几声。王晰忙按灭烟蒂,挥手扇去烟雾,说外面冷,你快进去。


“吃热了,透透气。”周深瞥了眼烟灰缸,低头踩碎飘落在脚边的枯叶,顿了下,不自然地劝道:“少抽点烟。”


“不抽了,不抽了。”


“我才不信,你以前也这么说。”周深撇嘴哼道。


“我爱你,周深。”王晰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钟楼传来,滤掉金属的音色后,只剩下回荡天际的浑厚。“我爱你,这句话我以前没有说过,现在告诉你,可以相信我吗?”


周深抬头,撞进王晰盛满了旧梦的眼眸里,那里珍藏着他年少时所有的爱意,叫他如何怀疑。


可是他不知该怎么回应王晰。周深很久没有想过爱与不爱的问题,就想他重新遇到王晰后,从没想过他们会发展成什么关系,不期待,自然就不会再失望。甚至和过去相比,他更喜欢现在和王晰在一起时的感觉,用一个成年人的身份,去和王晰相处。好在王晰没有要他回应,只是希望他可以了解自己从未变过的爱意。


“可以。”周深眸光跃动,笑得开怀,像是终于散去阴霾的晴空,接收到王晰的爱意,也挥别了往日旧梦。

 

年后公司人事调整,周深的经纪人被换走,新带他的大概是对他不抱什么希望,又看周深合同还有两年就要到期,对他的事业并不上心。有好几个工作,还是前经纪人介绍给他的。


“他这个人眼皮子浅,深深你跟着他,一定要多留意。”


前经纪人不放心地嘱咐他,末了还说,要是有事,能找人就找人。周深说你直接说王晰的名字好吧。


“你现在还在上升期,曝光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。”她点点周深的脑袋,心道平时的聪明劲儿都用到哪里去了。


“我是个歌手,为什么要担心曝光啊!不是,我们根本没有在谈恋爱!”


不怪她误会,主要赖王晰这一年太过分。有几次录节目到中途,工作人员跑特意跑来感谢他,给节目组送饮料。惊得周深赶忙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信息,送这么多人,怕是会破产吧。后来看到助理挤眉弄眼的,猜到应该是王晰的手笔。周深打电话过去,那边还先委屈上了,说你那个助理也太难缠了,想给你送点夜宵,连个房间号也问不出来。他吐吐舌头,说打听艺人房间号,你是私生粉吗。


“你要是没意见,我是很乐意的。”


“乐意个头。”


他今年有个综艺小火了一把,年底的工作量瞬间翻了一倍,真正能休息下来,已经到年二十九。王晰特意空出时间,要送他去机场。周深头一天录完节目还有一个酒会要出席,晚上要住在主办方安排的酒店,从城东到城西,他觉得折腾,便不让王晰过来。这一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都富裕,王晰失落地又絮叨了些注意安全的话。


原本以为酒会无聊的很,没成想周深遇到了个熟人。阿云嘎这几年还真是应了王晰的话,经老耐看,站人群里像尊希腊雕像。周深以前碍于王晰的关系,回国从没和他联系过,现下偶然遇到,格外开心,乐呵呵地跑过去打招呼,结果被阿云嘎胳膊一揽,“挟持”他去见各路投资人。阿云嘎想得简单,王晰不方便给周深资源,他当朋友的,帮一把总应该可以。周深虽然不好意思,但也没拒绝,毕竟是朋友,帮助接受起来总要容易些。两个人热热闹闹地敬了一圈酒,却没想到看在周深经纪人眼里,就有了点别的意思。


晚上周深洗漱完,拿着平板还在犹豫要不要刷了新番再睡,突然听到门铃响了。他以为是经纪人来找他,随意问了句谁啊,就撒着拖鞋去开门。


“是我。”


周深看到王晰时愣了一下,赶紧让人进来:“你怎么来了?不是说不用来送我吗?”说罢还小心翼翼地窥了眼走廊左右。


“放心,没有人。”王晰拉着他坐在窗边的长沙发上,拿出张房卡递给他:“不问清楚就开门,被人卖了都不知道。”


周深疑惑王晰怎么会有他的房卡,抬眼发现王晰外套里面是件在家里常穿的卫衣,应该是来的匆忙,连衣服都没换。


“你经纪人给嘎子的。”王晰嘟囔着骂阿云嘎,没事瞎嘚瑟啥。


这下周深明白了。经纪人以为阿云嘎对他有意思,特意送了这个人情过去。王晰知道周深自己心里有数,没再多说什么。


“早知道我就答应去他家住了。”


“他家太吵了。”


王晰一边说着,一边仔细打量周深,他瘦了一些,不过看着倒是很有精神。努力扯回视线,抓起外套,就准备要走。


“明天还要赶飞机,早点休息,看会儿动画片就睡啊。”


“不是动画片!”


“小人书也别看太多啊。”


周深推他说你快走吧,烦人。可是到了玄关,周深又停住脚步,拽了一下王晰的外套,飞快地问:“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这个啊。”


不过是让人过来送一下的事。


“顺便看看你,明年又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到。”王晰拢起光,轻柔地摸了下周深的头发。


“新春快乐,深深。”


“新春快乐。”


王晰转身去开门,衣摆又被拽了一下。


“没有新年红包吗?”


“出门急,等初一发给你。”


周深又不说话,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。王晰无奈地笑了笑,说了句晚安。门把手的裹了皮革,不知冷暖,后背却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。


“深深。”王晰收回手,摩挲着周深环在他腰上的手臂,挣扎着沉声说:“别闹,深深。”


“没闹。”


手腕被困在一起按在床上,起初王晰还试探着去吻他,等周深仰着头急切地去勾他的舌头时,王晰像是突然从梦里醒来,咬着周深的下唇凶狠了起来。手指顺着周深手臂滑到他耳后,惊得他婉转地哼了出来。腰间仿佛被带起一阵电流,周深脑中一片空白,只听到有节奏的钝响,敲撞着耳膜。扣子已经被扯乱了,王晰舔舐着他脖颈上的痣,顺着漂亮的锁骨吻到他的心脏。


他的灵魂在这里。


周深软成一滩水,被抱去洗澡的时候,摸了几下王晰的后背,虽然还是没多少肉,但也不似之前那么吓人。王晰懂他的心思,心里一热,捏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上去。周深怕呛水,挣扎着翻身坐在王晰身上,向后摸到,一点点坐了进去。他握住王晰的手,自己在水中晃动起伏。王晰沉迷地注视着他漂亮的肩线,情不自禁地啃在挂着水珠的尖儿上,听到周深喘得带上难耐,变本加厉地配合着他动了起来。


他们等了太久,所有的急切和放纵都变得合理起来。回到床上又胡闹了一回,谁都没了睡意,相拥着聊天,也不知又是谁勾起了*念,重新贴了上去。湿软包裹住王晰,他抵着周深的后颈,将人罩在怀里,缓慢地给藕白的皮肉染上绯色。直到天光快要亮起,两人才缠着手脚沉沉睡去。

 

王晰晚上要走的时候,周深觉得他不干人事,等第二天早上浑身酸痛的醒来,又觉得他是真不干人事。


“我没有答应你哦,”周深咬了口包子,脸颊鼓动着:“我就是随便睡一下你。”


“你这算是睡粉吗?”王晰假装苦恼地抿起嘴角。


“对啊,怎么不给睡吗?”


“给睡,你愿意,想咋睡咋睡。”


周深红着耳朵去踹他,骂他老不正经。


飞机改签了晚上的航班,王晰揽着他补了个午觉。下午出发前,周深先去了趟公司,还了房卡给经纪人,说阿云嘎是他以前认识的朋友,哥你别误会。


“我这人也没太大追求,就麻烦哥再辛苦两年了。”


经纪人看他不上道,气得牙痒,转念一想,反正最后两年,能红是命,不红就一拍两散,谁也赖不着谁。


周深笑着祝了句新年快乐,带上帽子就往楼下跑。王晰坐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店,他回家换了件高领的毛衣,坐在打着暖光的店里,像座幽深沉稳的远山。看到周深跳动的身影落进玻璃窗中,他展开苍翠的山林,轻快地推门,冲周深招了招手。


下午天色浑浊,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去。周深突然“咦”了一声,感觉鼻尖触到一点凉,他伸出手,接住了一片雪花,转瞬化掌心里。还没来得及给王晰看,纷纷扬扬的雪片就已挂了满身。


“下雪了,深深。”


王晰答应过陪他回老家看雪,周深想,虽然晚了很久,但也不算失约。


“快上车吧,不然小猫咪会冻掉耳朵的。”周深拉开车门,笑着坐了进去。


王晰抬头,已经辨不出天色,他感觉自己像是这不知早晚的时间里,偷了一段填满爱意的梦。


他们都不知道终点的标志在哪,王晰并不着急,走得久了,总是会到那,因为心有所向,因为周深。

——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——

原本打算写个几千字,啰里啰嗦地搞了这么长,笔力有限,将就着看。

回去更权超了(我会勤奋一点的。。。。吧。。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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